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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刚伐树我洗缸——为大陆版序(1 / 3)

柏杨

一九八二年,台北最大的一家报社举办一连数场的讲演,邀我参加。我拟定题目:“丑陋的中国人”,想不到立刻就被打回票,主持人告诉我说:“中国人有什么丑陋的?你关住门说给自己听吧!”结果不声不响,就把我从名单里开除。

一九八三年,位于台中的东海大学学生自治会,邀我讲演,我讲的题目仍是“丑陋的中国人”。自治会主席问我能不能改一下题目,我说:“再改仍是丑陋的中国人”。他请示训导处,同意名字可以不改,但内容不要太过分。我当然遵命,但有一个请求,就是给我一个完整的录音带。学校答应的声音如雷贯耳。讲演那天,进到大礼堂,发现前四五排,坐的全是军事教官。会场虽然挤满了学生,气氛却显得肃杀。讲完之后,大家依例鼓掌。过了十几天,学校把录音带寄来。放在录放音机播出:“各位长官、各位同学……”接着是一片寂静,惟一听到的是带子旋转声,原来是一卷空白,所有的讲词,全被洗掉,多少有点伤感。对付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、出狱不久、狼狈不堪的专栏作家,一个堂堂大学堂,竟用这类小动作相待。我是这么重要吗?我不认为我是这么重要。但既然连一个大学堂都认为我很重要,我想我大概是很重要。

次年,一九八四年,我和香华一同接受美国爱荷华大学写作计划的邀请。在五月花大楼住了三个月,我们充满了惊奇、愉快、满足,和丰富的回忆,其中的一项就是我在爱荷华大学,再次地讲演“丑陋的中国人”。在一个可以容纳一百人左右俱乐部的教室里,听众三分之二是黄色同胞,三分之一是白人朋友。

我不再叙述讲演的过程,只说讲演结束的时候,刹那间,我感觉到一片幽静,好像深谷那样的幽静。连一声礼貌性的鼓掌都没有,而听众们却一个一个站起来,纷纷离席。我期待握手、寒暄的情景,没有出现。一位台湾留学生,开车把我送回五月花。一路上,我们相对无言。一直到了五六天后,一卷录音带,才辗转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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